竹山高腔小戏：

露肚脐的新媳妇

编剧：吴显刚

导演：忽红叶

作曲：闵  放

舞美：武桂祥

时间：当代

地点：上庸镇移民新村张大妈家

人物：小  雪——宋小波女朋友，八零后，20多岁。

张大妈——宋小波的母亲， 50多岁。

宋小波——高中毕业外出务工，20多岁。

宋大憨——宋小波的二叔， 40多岁。

【上庸古镇，三面环水，一排排新建的庸派风格楼房错落有致。

【张大妈家，一个小院子，两层小洋楼，一楼的大门上挂着缺颗道德星的十星牌，竹篱笆围的小院里摆放着石桌石凳。

【幕后合唱：快来看，快来瞅，

大山里来了洋妞妞；

你看她，大墨镜，脸上扣，

黄毛卷发像狮子狗；

露着肚脐不嫌丑，

甩着屁股不害羞；

一看就是八零后，

走到街上像玩猴。（笑）

【小雪戴着墨镜、身穿时尚的露脐装，小波一只手拉皮箱一只手拉着小雪上场。

宋小波：（唱）今日领小雪把家还，

喜看家乡换新颜；

搬迁住进新楼房，

移民新镇把家安。

小  雪：（唱）只见得马路平又宽，

只见得楼房紧相连；

只见得人们脸带笑，

只见得小孩闹的欢。（下场）

【张大妈手拿毛巾健步而上，边擦凳子边唱。

张大妈：（唱）树上喜鹊叫的欢，

家有喜事心里甜；

儿子打工三年整，

今日带媳妇把家还；（从兜里拿出照片看）

儿媳模样长的俏，

柳叶眉毛桂圆眼，

樱桃小嘴俩酒窝；

比那明星还好看；

只盼儿媳早进门，

早得孙子把香火传。

【张大妈进屋，小波和小雪上。

小  雪：小波，你们镇建的真好看，别有风味。

宋小波：那是当然，这可是新农村示范点，“一统三分”的试验田。

小  雪：为什么家家门口挂着十星牌啊？

宋小波：我们县开展十星级文明户评选活动，各家各户按照标准挂十星。

小  雪：为什么有的少颗星啊？

宋小波：小雪，（唱）十星牌儿一张脸，

乡亲们打分来评选；

善恶贫富有标准，

颗颗金星有内涵；

少颗星星丢脸面，

十星之家人称赞。

小  雪：那你家是十颗星吗？

宋小波：那是当然。小雪，前面就是我家。

小  雪：那走快点儿。（小波犹豫不走）你咋不走了？

宋小波：小雪，马上到家了，你这衣服……

小  雪：不换，不换，就不换。

宋小波：好看，好看，就是好看。（拉着小雪圆场，到门前。）

宋小波：小雪，这就是我家。

小  雪：（看十星牌）哎！小波，你家咋只有九颗星？

宋小波：（尴尬地）我一会儿问我妈。（喊）妈，我们回来啦！（张大妈上。）

张大妈：波娃子回来啦！（绕着小雪打量了一番）哟！这位是小雪吧！长的比照片里面还好看。（看到小雪的衣服，赶紧蒙眼睛）哎哟！可就是穿的衣裳有点儿短。

宋小波：妈，你不懂，这是潮流。对了，咋没看到奶奶啊？ 

张大妈：你奶奶她……她不在家。

小  雪：啊？不在家到哪儿去了啊？

张大妈：那个老家……老人家身子骨硬朗的很，天天吃了玩，玩了吃，没事儿就四处瞎溜达。这几天又不知道转到哪里去玩去了，莫管她。（拉着小雪的手）小雪，快坐下歇会儿。

宋小波：妈，我们先把东西拿到屋里去。

张大妈：好，好。那我去给小雪煮碗甜酒喝。（三人进屋，大憨手拿塑料袋装的梅子上。）

宋大憨：（憨憨地说）梅子，给我妈吃的。

（唱）梅子果果儿圆又圆，

青的涩口黄的甜；

梅子青时要浇水，

梅子黄了我做伴；

雀子来了用石头撵，

贼娃子来了用棒子赶；

梅子熟透我上树摘，

摘大梅子放怀里面；

树枝丫断了掉下树，

我的屁股摔两半；

举着梅子我不松手，

不能摔破把泥巴粘；

我一不哭，二不喊，

拿着梅子往妈家赶；

只因妈喜欢吃梅子，

今日让她尝个鲜。

妈，妈。

张大妈：（赶紧从屋里出，小波隐在门口看）大憨子，协火啥子啊？

宋大憨：我给妈送点儿梅子尝尝鲜，你看……（拿梅子给张大妈看）

张大妈：哎哟！真是好新鲜的梅子啊！

宋大憨：（赶紧把梅子往身后藏）不给你吃，这是我专门给妈摘得。

张大妈：你就知道维护那个老东西。

宋大憨：我哥死的时候跟我说，你不孝顺，叫我多照看妈，你是个哈（坏）东西。

张大妈：你……（准备发火，又忍住）好，我是哈东西，家里有客人，不跟你一般见识，老东西在老屋里，你快点儿去。（撵大憨出门，“大憨边下边说‘哈东西’”，小波上，小雪隐在门口看。）

宋小波：妈，你咋还对奶奶这样呢？

张大妈：哎哟！你奶奶多讨人嫌。

（唱）老东西实在讨人嫌，

张嘴要吃和穿；

干活儿挣钱她不会，

整天还把我来烦；

脾气大来心眼小，

不让说来不让管；

老不死的她活该，

怎能怪我把她撵。

宋小波：妈，

（唱）奶奶年老身体差，

你咋忍心不管她？

奶奶操劳一辈子，，

吃苦受累为了家；

如今日子过得好，

撵她出门不像话；

难怪缺颗道德星，

小雪面前我多尴尬。

张大妈：哟！翅膀硬了，开始教训你妈了是吧？

宋小波：我说的是实话。（小雪出场。）

小  雪：小波，吵啥子啊？

张大妈：我们没有吵啥，快快坐，甜酒煮好了，我去给你拿。（下场）

小  雪：小波，你有啥事瞒着我吧！

宋小波：没，没有。

小  雪：要是有事瞒着我，后果自负。

宋小波：我，我晓得。（张大妈拿甜酒上场）

张大妈：小雪，快来喝甜酒。

小  雪：听说你们这里的风俗，进门喝了甜酒就得改口叫妈？

张大妈：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小  雪：刚听到你叫奶奶“老东西”，这也是你们这儿的风俗？

张大妈：（尴尬地）这，这……不说了，小雪，快喝吧！

小  雪：先放下，（问大妈）那个奶奶住在家里蛮讨人嫌吧！

张大妈：哎哟！儿媳妇真和我对路。烦，烦，就是烦。

（唱）一烦她人老手脚慢，

二烦她吃喝要我端，

三烦她一双蒙蒙眼，

四烦她咳嗽乱吐痰，

五烦她耳聋听不见，

六烦她啰嗦话不断，

七烦她健忘好误事，

八烦她起夜真麻烦，

九烦她吃饭挑咸淡，

十烦她生病要花钱，

我把她撵到老屋住，

吃喝拉撒她自己管。

宋小波：妈，你咋能这样对奶奶？

小  雪：哎……我觉得人家说的句句是实话，字字吐真言。难道你有意见？

宋小波：我，我没意见。

张大妈：你看人家小雪多懂事，妈是越来越喜欢。雪啊！快点儿喝了吧！

小  雪：我喝这碗酒，得有个说法。

张大妈：说法？什么说法？（似乎明白地对观众白）难道是想当家？（转身对小雪）你的意思我明白，进门儿之后你当家。

小  雪：你说的是真的？

张大妈：我说话算话。

小  雪：喝完之后我当家？

张大妈：对，这个家就是你的。

小  雪：家里啥事都听我的？

张大妈：都听你的。

小  雪：那好，喝（喝甜酒），妈（大声地叫“妈”）。

张大妈：（欣喜若狂地）哎！哎！我这媳妇多听话。

小  雪：好。（摆摆手）get out。

张大妈：（疑惑地）雪啊！啥意思啊？

小  雪：出去。

张大妈：啥？

小  雪：出去？

张大妈：啊……

小  雪：滚、滚、滚。(把大妈和小波都惊呆了）

张大妈：小雪，你这是为啥？

小  雪：为啥？烦你。

（唱）一烦你人老手脚慢，

二烦你吃喝要人端，

三烦你一双蒙蒙眼，

四烦你咳嗽乱吐痰，

五烦你耳聋听不见，

六烦你啰嗦话不断，

七烦你健忘好误事，

八烦你起夜真麻烦，

九烦你吃饭挑咸淡，

十烦你生病要花钱。

我把你撵到老屋住，

吃喝拉撒你自己管。

宋小波：你……

小  雪：我怎么了？

宋小波：我听你的。

张大妈：啊！小波，你咋也向着她？

宋小波：妈，你自找的。

小  雪：（对张大妈）你走不走？

张大妈：我……我走……（走了两步，又转身）对了，这是我的家，为啥撵我走？

小  雪：这话可是你说的，喝完酒喊声妈这个家就是我的，咋？难道你说话不算话？

张大妈：算话，算话……

小  雪：算话马上就走！〔坐椅子上玩手机、哼歌〕

张大妈：（唱）突然间天昏地也暗，

突然间两腿软绵绵。

盼晴天盼来劈雷闪，，

盼来的儿媳把我撵〔哭〕

小  雪：（唱）让我当家你情愿，

赶你出门我有权；

说完哭完你赶紧走，

别在这里耽误我玩。

张大妈：（唱）崭新的楼房是我建，

一砖一瓦是我添；

新房建成我没福享，

如今只能多看几眼；

小  雪：（唱）房子当初奶奶盖，

地盘儿当初奶奶盘。

新房好歹你住过，

奶奶如今没沾边。

刚才我从街上过，

一大群老人笑声甜。

个个新房门前坐，

逗着孙儿笑开颜。

家家户户都敬老，

你却把奶奶撵外边。

张大妈：〔唱〕不是我把奶奶攆，

新集镇搞旅游规定严。

不准养猪和养羊，

咱老屋还有房两间。

就让奶奶去把猪养，

吃住方便很清闲。                                       

小  雪：狡辩！

〔唱〕既然吃住都方便，

你为何不去占这先？〔拉张〕

走走走！现在就送你老屋去，

让你在那里享清闲！

走！走哇！

张大妈  〔唱〕她句句言语似刀剑，

步步相逼让人寒，

难道这事我做错？……

难道我把理想反……

是啊是， 常言讲生儿养女防备老

谁不盼儿孝媳妇贤。

我婆婆当初也盼儿子孝，

更盼望我这媳妇贤。

千辛万苦儿养大，

盼儿媳更是眼望穿.

年年盼来年年等，

却盼来老来老屋度晚年！让人心寒。              

小  雪  〔唱〕我看她头低下似有转变，

见老人满面泪我也心酸。

妈呀妈我是把实话讲，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谁无老年？

可曾想、时光再过二十载，

你耳也聋眼也花行动艰难

一天到晚、都要人照看，

走个路上下坡都要人搀。

到那时媳妇我也把你撵，

撵你到老屋去忍受孤单。

我让你，儿孙满堂不能相见，

满屋空空影子单。

白天没人说句话，

晚上一人难入眠。

孤灯听秋雨，

冬夜冷月寒。

没人送碗饭，

没人把药煎

要死死不了，

活着更作难。

奶奶她如今就是这样过，

难道说晚辈人不感羞惭？

张大妈：（大哭）我对不住你奶奶啊！

（唱）想起你奶我泪打转，

想起你奶我心里酸；

想起你奶我生悔意；

哪想早晚也有这一天；

我不该犯糊涂把她撵；

我不该嫌她人老手脚慢，

我不该嫌她病多好花钱；

我不该嫌她吃喝要我端，

混账事不能继续干，

知错就改也不算晚；

擦干眼泪我去老屋，

接妈妈回家度晚年。

雪，波，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就去接奶奶回家。（边擦泪边往外走，被小雪叫住。）

小  雪：慢，（唱）咱先去收拾房一间。

张大妈：（唱）家里的屋子住不完。

小  雪：（唱）床上的被子垫厚点儿。

张大妈：（唱）太空被柔软又保暖。

小  雪：（唱）床头放个大痰盂。

宋小波：放痰盂做什么？

小  雪：（唱）奶奶回来了好吐痰。

张大妈：雪啊！你想的真周到……

宋小波：妈，只要我们好好孝敬奶奶，这颗道德星，一定能拿回来。

张大妈：对，我们一定拿回来。

小  雪：那我们现在就是去接奶奶回家。

（这时宋大憨上，边走边说“好吃，好吃”。）

张大妈：他二叔，你说啥？

宋大憨：（高兴地）嘿嘿！妈说梅子好吃。

小  雪：妈，他是谁？

张大妈：这是你二叔。

小  雪：二叔好。

宋大憨：（看到小雪，问大妈）她是谁？

张大妈：这是小波的媳妇啊！

宋大憨：哈不哈？

张大妈：媳妇好的很啊！

宋大憨：那你就享福了。

【大妈害羞捂脸。

小  雪：我们赶紧走。（拉小波、大妈下。）

宋大憨：你们到哪儿去？

三人齐：我们接奶奶“妈”回家。

宋大憨：接妈？我也去，我把妈背回来。

【众亮相，剧终。

二0一0年八月十二日定稿